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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29章作死的大師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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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29章作死的大師兄

左天華和石玉溪離開以後,安秋鸝期期艾艾地對桃桃說道:“桃桃,咱們科室真的每人每周只能借兩塊錢嗎?”

見桃桃看著她,她有些面紅,連忙解釋,“我、我是在替一程擔心啦!”

桃桃心裏跟明鏡似的。

——桃桃在理以前的舊賬時,就發現這位安師姐也是個借了很多錢的人。她固然是在為陳一程抱不平,但也是為了她自己而擔憂吧!

正好桃桃前兩天跟傅教授說過這事兒。

傅教授的意思是:平時還得抓緊,然後全方面開源節流。到了年底的時候,如果津貼有盈餘,就當成福利分給大家。

所以桃桃就把傅教授的意思轉達了,又問大家,“各位師兄師姐,咱們有什麽開源節流的法子嗎?”

這個話題,引起了所有人的興趣。

就連書呆子鄧高雲也陷入沈思。

最不愛說話的師姐齊歡, 第一個開口說話,“那把文具的開銷都省下來吧!筆記本什麽的以後別買了,咱們拿農大的來用,現成的呢!”

安秋鸝小小聲說道:“這確實是個法子,但省下幾個本子的錢……一個月也省不了多少。”

齊歡不吭聲了。

桃桃便說道:“我有一個想法,師兄師姐們聽一聽……”

鄧高雲,“你說。”

桃桃說道:“咱們的津貼總額每年都是固定的,能算得出來。老師再固定到每個月撥給我們多少,這其中包括大家的工資,也包括文具消耗、物件損壞這些日常開銷……”

“我就想著,如果能把報銷的賬目控制下來,我們每個月一共能省下三十多塊錢來……我能想法子拿到比市價更便宜的肥皂、洗衣粉、洗頭膏、牙膏這些東西,當然也可以折成飯票……這些都可以當成福利,分給大家……大家覺得怎麽樣?”

安秋鸝又小小聲說道:“你這法子好是好,讓大家得了實惠……但也只是節流啊,一個月省下來的錢啊,恐怕也就是三五塊的,根本不夠應急。要萬一生個病啊,冬天想買件厚實棉衣什麽,簡直就跟做夢似的。”

陳一程小小聲開了口,“齊師姐和小師妹想的法子是節流,那、那我來拋磚引玉的提一個開源的法子?”

大夥兒頓時來勁兒了——

“等得就是你,快說!”

“說!”

“快說呀!”

“陳師兄你說呀!”

陳一程,“我們……自己種菜?”

安秋鸝第一個反對,“種菜幹啥啊!難道你還想在實驗室裏煮飯?真沒那個必要!咱們食堂的飯菜確實不好吃,但卻是出了名的經濟實惠,咱們自個兒做飯,說不定成本比去食堂打飯還高!再說了,誰來做飯?你們男的可別想著讓我們女的來做飯哈……”

“……然後我們把種出來的菜,賣給食堂?”陳一程小小聲說完了後半句。

安秋鸝:……

眾人一下子就來勁兒了!

鄧高雲緩緩點頭,“我看行!”

安秋鸝發愁,“那我們也沒有太多的地來種啊!實驗田是按照項目的種植計劃來興建的。”

桃桃說道:“我們可以在溫室裏搭個架子用花盆種,也不用圖多,兩三個木架、每個做上七八層,能稍微改善一下我們的生活就好。再就是,可以弄根腐木回來,咱們種香菇。那個玩意兒曬幹了可以攢起來,年底的時候賣出去……”

被安秋鸝否決過的齊歡又恢覆了一絲神采,興奮地說道:“我們還可以種冬瓜、南瓜,一根藤上結出好多瓜,搭好架子讓它們爬了藤就不占地方了!”

陳一程,“再種點兒韭菜,割了一茬又能生出一茬來,能反覆收獲好幾次!”

鄧高去點頭,“咱們開源節流,雙管齊下,哪怕一個月開源不到幾個錢、節流也不算多,加總起來一個月能多拿五六塊錢也是好的。”

大家聊到這兒,越來越興奮。

鄧高雲和陳一程說,他們可以在休息時間裏搭好木架;齊歡和安秋鸝說,她們可以在附近找找看,有沒有人丟棄破了洞的臉盆什麽……臉盆大多是搪瓷的、或是錫的,都比較貴,大多數學生舍不得輕易丟棄,但這裏畢竟是五校聯盟,應該能找到一些……

桃桃也說道:“那咱們就用這一周的時間來做準備,下周我過來的時候帶點兒菜種籽過來,咱們盡快種下去!早點兒種、也好早點兒收獲。”

經過這次聊天,桃桃和師兄師姐們變得熟絡了些。

見時間已經差不多了,她從挎包裏拿出一份手寫的清單,請大家傳閱。

除了不在場的左天華和石玉溪之外,其他人全都看過,並且點了點頭——這是一份清單。上面列舉了哪些費用是能報銷的、哪些費用不能報銷,寫得清清楚楚,還有老師傅晴妍的親筆簽名。

桃桃這麽做,是因為之前她在理舊賬的時候,發現左天華的賬目是最亂的。

——他找科室報銷的賬目,包括但不限於:領衫、皮鞋、餅幹、奶粉、水果等等……

桃桃問過傅教授,為啥連這些很私人化的東西也給報銷。

傅教授嘆氣,“以前是覺得他和玉溪結了婚,雖然還沒孩子,但雙方都有老人,家庭負擔也重,我也就睜只眼閉只眼的。沒想到越到後來,他就越變本加利了……其實早在一年前,我就已經跟他說過,以後個人的開銷,不要拿到科室來報,影響不好!可他依舊我行我素!”

“桃桃啊,我是害怕他到了新單位以後,還用這老一套……到時候不單只丟我的臉,對他自己也沒好處!可他這剛愎自用的性子……誒,居然連我的話都不聽了!”傅教授又生氣又無奈。

於是桃桃又和傅教授討論,今後科室報銷的內容,哪些能報、哪些不能報。

現在大夥兒全都看過了這份清單,知曉了報銷原則就是買給公家的東西才能報公賬,私人用品和開銷是不能報公賬的……

當然,這本就是應該的。

沒有人提出異議。

於是桃桃就將這份清單貼在科室裏黑板上最最最顯眼的地方。

貼完這張“財務報銷須知”後,桃桃就離開了。

過了一周。

又到了星期四下午,桃桃一上完農大的課,也沒耽擱,急急忙忙趕到了農大科研院。

一看時間,才三點半。

桃桃就去了實驗室。

——實驗室就在科室後面,其實是個占地兩百平方米左右的溫室。因為科室太窮,原本應該是玻璃房的溫室,玻璃只占五分之一左右,其他的全是塑料膜搭成的。

鄧高雲帶著師弟師妹們正蹲在裏頭寫寫記記……

左天華和石玉溪不見人影。

桃桃大聲和他們打招呼。

眾人見了她,也笑著和她打招呼。

在這一周的時間裏,桃桃當然也在中午、或者沒課的日子裏過來看看大家,已經和大家很熟悉了。

桃桃趴在玻璃窗那兒看,果然發現實驗室裏的角落裏,置放著四個簡易木架,每個木架都有五層,每一架都擺上了兩個破舊的臉盆,臉盆裏盛著土……

每一個臉盆的顏色、樣式、破爛程度都不一樣,亂七八糟的堆在一塊兒,還挺像廢品收購站的。

不過,之前桃桃有帶過一些蔬菜種籽來,想必師兄師姐們也自去尋了些蔬菜種籽子來,這會兒應該已經有種在那些破臉盆裏了。

桃桃喜歡看到植物破土而出、迎著陽光雨露搖曳嫩芽的可愛樣子。

她就仔細地盯著那幾十個破盆子,認真記下盆裏除了泥土之外啥也沒有的模樣兒……將來她就可以見證這些植物慢慢生長的過程啦。

桃桃非常期待。

過了一會兒,幾位師兄師姐忙完手裏的活計,去洗了手、脫下藍色工制服,又換了鞋子,離開實驗室、回到了科室,紛紛拿出需要報銷的條子,來找桃桃。

數額都不大。

畢竟與實驗相關的東西全都由專款撥入,年底一次性添置。大家來報銷的,無非是文具沒有了,去外頭買了來;桌椅壞了,去外頭買了釘子回來修補;玻璃窗裂了一塊,去外頭割了一塊回來換上……

諸如此類的小金額。

桃桃認真看過了所有的單子,給大家報銷了,也給陳一程和安秋鸝辦理了借款手續。

期間,左天華過來晃了一圈兒,但他站辦公室門口看了看,也沒進來,就像個沒事兒人一樣走了。

就像四師兄鄧高雲說的那樣,科室裏的人不多,事兒也少,桃桃花了二十分鐘就把所有的事情全都處理好了。

但是,為什麽左天華和石玉溪不來?

他們就沒有想要報銷的?

桃桃當然不這麽想。

要知道,剛才左天華還過來晃了一圈,然後啥也不說的就走了。

桃桃大約能猜到左天華的套路,不禁嗤笑。

她輕輕松松地和在場的師兄師姐們聊了一會兒的天,問清楚了那些架子上的破盆子裏都種了哪些菜,什麽時候種的……然後又推算了一下,大約兩個月以後就能收獲第一批,到時候就能改善大家生活啦!

四點五十九分的時候,桃桃準備離開。

——結果,左天華抱著一大摞文件踏進科室,他鼻孔朝天,直接將那堆文件重重扔在桃桃面前的辦公桌上,發出“砰”的一聲巨響。

科室裏頓時一片寂靜。

桃桃不動聲色地擡頭看了看掛鐘。

掛鐘顯示,現在是下午五點整。

“那個誰啊,把這些賬目馬上給我全都弄清楚。”

左天華那如同炸雷一般的語氣裏充斥著濃濃的蔑視與不屑,他直接用“那個誰”來替代桃桃,甚至沒有正眼看桃桃一眼。

除了鄧高雲之外,安秋鸝、齊歡和陳一程的臉色都有些慘白。

他們入門的時間都比左天華要晚,剛來的時候,幾乎每一個人都被左天華用這種恐怖打壓的方式孤立過。

從那以後,他們就對左天華心存懼意。

哪怕對左天華再不滿,也不敢吱聲。

現在看到看到左天華又用同樣的方式來對待懷孕的桃桃……甚至態度更加惡劣,人人都不禁捏了把汗,就怕桃桃出事。

桃桃沒理衛天華,直接收拾了一下抽屜裏的雜亂的東西,就站起身,目不斜視地越過左天華,走出了科室。

其他人見了,也紛紛離開。有的回實驗室,有的離開了科室。

只除了鄧高雲之外。

剛才還聊的熱火朝天的場面,頓時冷了場。

左天華楞了一會兒,始終不相信桃桃已經走了……

他畢竟是老師最得力的弟子,在這裏的時間最長,誰敢不尊敬他、誰敢不把他當成二把手來看啊?

所以他呆呆地看著白桃桃的背影,總覺得她還會再回來。

不曾想,她真的走了。

越走越遠???

左天華怒了,捶胸頓足地說道:“哎,這人怎麽回事兒?這是怎麽回事!啊,她怎麽是這副態度?不行,我得去找老師!”

正好這時,傅教授拿著本資料,一邊翻看、一邊朝這邊兒走了過來。

左天華連忙叫住她,“老師!”

傅教授擡頭看了他一眼,“你在這兒幹什麽?甘薯那項目的第四期,數據成分全都分析出來了?”

左天華:……

“呃,那個、那個……我、我呆會兒讓他們把日志拿給您看看。”

然後他又說道:“老師您知道嗎?今天是星期四,那個新來的不是自作主張給咱們定規矩,說每周四下午過來給咱們辦報銷的事兒吧?您看看,我掐著點兒過來的,這時間還沒呢她走走了!”左天華直接告狀。

傅教授皺眉,很準確地抓住了重點:“你是掐著點兒過來的?”

說著,她看了看腕表。

——現在是下午五點過十分???

“天華,桃桃是跟我報備過的,她每周四下午過來,呆上一小時,從四點到五點……可現在都已經五點過了,你才來找她?”傅教授問道。

左天華激動萬分地吼道:“不是,我來找她的時候,還沒到五點哪!”

傅教授皺眉,“我不相信。”

左天華十分激動,“不信您把她找回來呀!我跟她當面對質!”

傅教授盡可能勸慰道:“天華,桃桃是孕婦。這樣來回折騰不好!”

“那您為什麽一定要讓個隨時都有可能出狀況的孕婦來幹這活兒呢?”左天華咄咄逼人,“……我之前跟您說過多少回了,這種小事兒讓玉溪來幹就成,可您非要讓那個新來的幹這事兒,您說您這是為什麽呀?”

傅教授深呼吸——

她正準備開口說話。

一道甜潤悅耳的聲音響起,“老師好!”

傅教授與左天華同時轉過頭,看到了笑盈盈的白桃桃。

傅教授松了口氣,帶上了笑容,語氣也輕柔了些,“桃桃你怎麽還沒走啊?”

桃桃隨便找了個理由,“忘拿東西了。”

其實是安秋鸝跑著過去找她,說左天華和傅教授吵了起來,求桃桃回來的。

桃桃就跟著安秋鸝回來了。

左天華呵呵冷笑,“既然回來了,那就快去幹活吧!”

說著,他神態極其倨傲地指著辦公桌上的那一大堆紙,說道:“你,動作可快點啊!所有的必須全都給我捋清楚了,什麽時候幹完活計,你什麽才能準走……我還等著報銷領錢呢!”

桃桃二話不說走了過去。

她彎下腰,拉開抽屜隨便拿了張沒寫字的紙,又關上了抽屜,將白紙塞進自己的挎包裏,然後轉身就走。

走到門口,桃桃對傅教授說道:“老師我走了,明天見呀!”

從頭到尾也依舊是不理會左天華。

左天華再一次楞住。

他一直很享受師弟師妹們對他的尊敬與服從,沒想到這個新來的小姑娘,看著嬌嬌柔柔的,居然這麽桀驁不馴、我行我素?

左天華好不容易壓下去的火氣,又蹭蹭蹭地沖上了腦門兒,他沖著傅教授大吼,“這回是您親眼看到的吧?啊?我可沒說謊!今天、就今天……您讓她和玉溪交接!我們就把這事兒給辦了。”

傅教授心裏也火大,“你要誰和玉溪辦交接?交接什麽事兒?”

左天華指著白桃桃的背影,面色不太好看,“您不會也來跟我打馬虎眼吧?行,您要是這麽藏著挾著的,那我可就打開天窗說亮話了!讓她、讓那個新來的!跟玉溪辦理財務交接手續!現在、馬上!”

“你這在命令我嗎?”傅教授盯著左天華,胸口劇烈起伏。

左天華楞了一下,語氣變得和緩下來,“當然不是……對不起,老師,我、我就是被那個新來的給氣著了。主要是,我從沒見過這麽對工作不負責任的人,我、我也是一時生氣,可我也是為了這個團隊好……老師,我相信您是理解我的。”

傅教授揚聲喊道:“桃桃,如果不耽誤你的話,請你等一等!”

桃桃走得慢吞吞的,等得就是這一句。

她立刻回來了,“老師,您有話請說。”

傅教授問她,“左天華說,他找你報賬,你不理他,對嗎?”

桃桃,“沒有啊!”

左天華瞪大了眼睛,指著桃桃的鼻子說道:“你還會睜眼說瞎話了?!我們團隊不歡迎你這樣不誠實的人!”

與暴跳如雷的左天華不一樣,桃桃老神在在的說道:“左師兄,飯可以亂吃,話不能亂說的!我怎麽不誠實了?”

左天華氣得指向安秋鸝、齊歡等人,對桃桃說道:“你敢不敢問問她們,我是不是有交代你馬上把報銷的事兒辦好?”

“那你問啊!”桃桃說道。

左天華又是一呆。

——他是真沒想到,他都已經發了那麽大的火,顯然連傅教授都有些受不了了,白桃桃居然還是一副不為所動的樣子?

不過,他也沒在怕的。

這些師弟師妹們早就已經屈服在他的威風之下,他根本不怕跟白桃桃對質。

桃桃見左天華一時無語的樣子,便說道:“既然師兄不想開口的,就由我來問吧!”

只是……

當桃桃看向安秋鸝時,安秋鸝飛快地瞟了桃桃一眼,轉身離開了。

桃桃又看向了齊歡。

齊歡臉色慘白,卻倔犟地站在原地,緊緊咬住了下唇。

桃桃問齊歡,“齊師姐,你有聽到左師兄指名道姓的讓我給他辦報銷的事兒嗎?”

齊歡不說話,卻搖了搖頭。

左天華瞇著眼睛死死盯住了齊歡,眼裏冒出怨忿的光。

齊歡臉色慘白,低下頭不敢與他直視。

桃桃看到鄧高雲抱臂站在科室門口,便又問他,“鄧師兄,請問你有聽到左師兄指名道姓的讓我給他辦報銷的事兒嗎?”

鄧高雲朗聲說道:“沒有!”

對於鄧高雲的倒戈,左天華倒不是特別意外,畢竟鄧高雲是頭唯一個敢於跟他對著幹的人。

但他一向拿鄧高雲沒辦法,雖然鄧高雲才來了兩年多,但專業水平遠在他之上,很受老師的器重,也是科室裏唯一敢正面懟他的人。所以左天華會下意識地避開鄧高雲,也從來不敢找他的麻煩。

這會兒,左天華就是很憤怒地瞪視著齊歡。

齊歡全身都在微微地發抖,她低頭站在原地不動,雙手緊緊攥成拳頭……說不清到底是在害怕呢、還是憤怒。

桃桃一笑,“吶,左師兄也聽到了吧?我可是一直呆到五點過五分才離開科室的。我並沒有聽到你對我說,要找我辦報銷的事啊……我只看到左師兄你鼻孔朝天、趾高氣昂的說話,還以為你是在指揮空氣呢!”

左天華明白了,怒不可遏地說道:“你這是在鉆空子!不就我沒叫你的名字嗎?我當時說的是‘那個誰’過來給我辦一下報銷……我不是叫你,那是叫誰?這科室裏除了你,還有誰是管報賬的?除了你,還有誰一來就當自己是領導,還定什麽規則呢……你問過我同意不同意了嗎?你就定規則!”

“感謝左師兄提醒了我!所以呢,我要修改報銷規則啦,以後每周四下午的四點到四點半鐘,受理報銷,超過四半點的,一概輪到下周才處理。左師兄,請你聽清楚哦!”桃桃一字一句地說道。

桃桃又對鄧高雲和齊歡說道:“麻煩鄧師兄和齊師姐幫我通知石師姐、安師姐和陳師兄。”

鄧齊二人點點頭。

左天華氣得腦子發懵,指著辦公桌上的那一堆紙片,“那些……你就不處理了?”

桃桃笑了,“對,本周已經不受理了。下周四請趕早!然後我還要提醒左師兄三點……第一,下周還是不喊我名字的話,我一樣不受理!因為我不知道你在跟誰說話呀!還有哦,你態度太差的話,我也一樣聽不懂你說什麽的……我和你是同事,憑啥你非要像舊社會裏的資本家使喚無產階級那樣呢?”

一涉及到階級問題,左天略微清醒了些。

桃桃繼續說道:“這第二點呢,就算左師兄你好聲好氣的拜托我來幫你核算報銷明細,我受理了,但我沒有核算完,也是要延到下周去的哈!第三,左師兄買的砧板、菜刀這些東西,跟實驗室無關吧?您就是申請報銷了我也不會同意給您報銷的。”

——剛才她隨便掃了一眼,發現左天華拿來的那堆單據裏,有報銷砧板、菜刀的,有報銷煤球、醋的,還有報銷鞋墊的……

就很離譜。

好不容易恢覆了理智的左天華再次瞪圓了眼睛,“以前都能報,現在為啥不能?”

桃桃,“因為以前的財務制度不完善啊!現在由我接手了,我一早就已經把能報銷的、不能報銷的全都列了清單,請老師簽了名,就貼在科室的墻上。左師兄沒看見?”

左天華還真沒看見。

他下半年就要答辯,結束研究生生涯了,然後馬上就要去科研院,最近飄得不行。

所以基本不來科室,就是來了,也只是打打官腔、訓一訓幾個師弟師妹就走,壓根兒沒發現桃桃貼在科室裏的那張紙。

妻子石玉溪好像跟他說過一次,但他沒當成一回事,覺得自己辛辛苦苦跟著老師打拼幾年,這些報銷從一開始就有,怎麽距離他離開只有幾個月了,還出這種幺蛾子呢?

但是,白桃桃敢當著老師的面說這個?

想必老師也是知道的?

左天華盯住了傅教授,“老師,這是怎麽一回事?”

傅教授皺眉道:“天華,我早在一年前就已經跟你說過了,你私人的開銷,不能再走公賬……”

“那為什麽以前可以?”左天華問道。

傅教授深呼吸——

“你一定要我講清楚嗎?一點兒情面也不需要給你留?”傅教授問道。

左天華莫名其妙,“不是,現在不是在講報銷的事兒嗎?您又扯哪兒去了?”

傅教授看著左天華,一臉的失望,“我現在是在回答你的問題……不過,我要先問問你,左天華,我手裏的四個項目,你都在跟進嗎?”

“這還用問?”

傅教授又問了一遍,“你真的都在跟進嗎?”

左天華,“你、你什麽意思?”

傅教授張口就問了左天華幾個項目相關問題。

左天華:……

他楞了一會兒,才說道:“我、我一會兒去查查日志就知道了。”

傅教授揚了揚手裏的資料,“不用麻煩你了,我已經親自查過日志了,數據我都知道。再也用不著你了。”

左天華臉色一變,“老師,你這是什麽意思?”

傅教授,“你還聽不明白嗎?實驗是高雲帶著他們做的,數據是他們記錄的,日志是他們寫的,報告也是他們在寫,項目進度也是他們幾個親自向我匯報……左天華,你到底在做些什麽?”

左天華楞住,“你這是……在怪我?”

傅教授點頭,“我就是在怪你。”

左天華急了,“可是,可是他們每一個人加入科室的時候,都是我手把手的教會他們的……”

鄧高雲立刻說道:“等等!這話我不認可!我學到的所有專業知識,都由大學的各位講師,以及傅教授親自傳授,沒你什麽事兒!你別往自己臉上貼金!”

“你——”

左天華狂怒,“你們!你們這是翅膀硬了啊!就過河拆橋了?”

傅教授又問左天華另外一個項目的幾個問題。

左天華還是一句都答不上來。

他猛喘粗氣。

傅教授一口氣將她手裏所有項目的問題都問了一遍。

左天華啞口無言。

傅教授說道:“天華,以前不是這樣的,以前你很關心項目進度,認真鉆研、努力工作……有你在,我很放心。所以,為了讓你後面無憂的工作,我用津貼的款子,把你生活上所需要的很多東西全都給報銷了。”

“現在呢?你問我,為什麽以前能給你報銷私人生活用品,現在不呢了?天華,我也想問你,為什麽以前你能踏踏實實工作,現在卻不能了呢?”傅教授問道。

左天華的臉火辣辣的,指著鄧高雲,對傅教授說道:“老師,現在有他們了啊!科室裏人多了,那些小事兒難道不能交給他們去做?”

“所以你就放手了?”傅教授問道。

左天華,“我……”

傅教授失望地說道:“我是你的導師,連我都還在下基層、去一線實操,你覺得你可以安安心心地呆在實驗室裏?”

“不,你根本連實驗室都不進,甚至連科室也不來!最近我在實驗室裏呆了整整一星期,也就只在今天,我見過你一面!”

“左天華,你到底在幹什麽?”傅教授一字一句地問道。

左天華拼命深呼吸——

“老師……”

傅教授不理會他,繼續說道:“你跟著我四年了,嚴格說來,今年已經是第五年了……一個碩士研究生,五次答辯都通不過……你有什麽臉面當高雲他們的榜樣?”

“老師你……”

傅教授說道,“你自己的論文寫成什麽鬼樣子你自己到底讀過嗎?全是玉溪給你寫的吧?你知道裏頭有一部分和玉溪的論文重覆了嗎?我一心替你著想,你就是這樣糊弄我的?”

左天華臉色慘白,內心把妻子罵了個狗血淋頭。

傅教授又說道:“你再好好想一想,剛才你對我是什麽態度?!有你這樣……拿著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兒來質問我的嗎?你是不是真把自己當成個人物了?到底我是你的領導,還是你是我的領導?你有什麽資格沖著我大呼小叫?我指定桃桃管賬,你究竟有什麽意見?你又憑什麽沖著我指手劃腳?”

“可笑我還處處替你著想,處處顧著你的面子,結果你就是這樣來打我的臉的?以後高雲他們是不是也應該向你學習,人人都爬到我頭上來?”傅教授越說就越生氣。

左天華終於知道怕了,也知道怕醜了,但這會兒傅教授正在氣頭上,他不能硬杠。

他只好壓低了聲音說道:“老師,我、我去您辦公室說明一下問題吧……”

傅教授,“不用了!左天華我對你失望透頂!”

正好這時,宋秩溜著自行車過來了。

——他本來跟桃桃約好了在校門口等的,可等了十來分鐘也不見人。就溜著自行車進來找人,結果還真在科室這兒找到了桃桃。

傅教授強顏歡笑,“小宋來了啊?”

宋秩打量著這師生幾個的表情,猜想估計鬧出了什麽不高興的事兒,就準備禮貌性地和傅教授寒暄幾句以後,趕緊帶著桃桃離開。

左天華耷拉著頭,沒吭聲。

他的社交圈子不大,僅限於農大之內。早幾年他頻繁下基層實驗田,近兩年來又只呆在農研所裏……所以他根本不認識宋秩,也不知道宋秩是白桃桃的丈夫。

只是看到宋秩的年紀跟他差不多、估計還更年輕一點兒,又聽到傅教授喊“小宋”……便沒把宋秩放在眼裏。

現在左天華滿腦子都想著: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?問題出在哪裏?以前不一直這樣嗎?他怎麽就突然被老師給厭棄了呢?他馬上就要再次答辯了,要是在這個節骨眼上出了問題,那怎麽辦?還能不能進科研院了?

他可是已經跟老家的人誇下海口了,要是進不了科研院……

那就丟臉丟大發了!

再一想……

左天華看向白桃桃,恨得直磨牙。

他忿忿不平地想:都是因為這個女的,他才被老師嫌棄了的!要是不給她一點兒厲害看看,那就太憋屈了!

但是,要怎麽樣才能整治這個女的?

思前想後,左天華篤定,趁小宋這個外人在,估計老師也不好意思當著小宋的面給他難堪……

不如就趁這機會朝著白桃桃發難。

至於老師那裏,以後再背著其他人,好好求一求她就好。

老師是個重情義的人,心腸又軟,肯定會看在過去的情份上,不會為難他的。

這麽一想,左天華朝著師弟師妹們低喝,“好了好了,老師有事兒,大家都散了吧!該幹啥幹啥去!”

然後他又看著桃桃,特別正義凜然地說道:“白桃桃,快去把你該做的工作做完!我告訴你,我們科室可不養閑人!你要有真本事,你就留下,不行你就給我滾蛋!”

“我可警告你哈!別仗著你懷了孕,就這也不能幹、那也不能幹的!你們女人不一直都說什麽婦女能頂半邊天的嗎?那就去幹活吧!什麽時候把那些賬銷完了什麽走!要不然啊,以後你都別來了!”左天華聲色俱厲地說道。

霎時間,現場一片寂靜。

所有的人皆盡驚呆。

除了左天華之外,其他人都知道宋秩是小師妹白桃桃的丈夫,人家來……就是為了接懷孕的小師妹回去的,結果衛天華也不知道是真的完全不知道宋秩就是小師妹的丈夫呢?還是壓根不認識宋秩,居然當著宋秩的面這樣打壓小師妹?

不得不說,科室裏的人都覺得挺羞愧的。

傅教授扶額:這麽蠢的人,居然會我的學生?

齊歡:情商低到這程度也沒誰了。

鄧高雲:別看宋秩年輕,人家就是科研院的,級別不低還有內參資格。左天華當著宋秩的面欺負小師妹,我就等著看左天華怎麽個死法!

而宋秩緊緊地盯著左天華,眉心皺成了一個川字:??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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